减【帝尤】
*本文被发出来的原因:作者害怕过几天没勇气发了
闷热的夏夜争先恐后地往暮色里逮人。
树影婆娑,裁剪开地上月光,林中蒸起午后的雨水,水汽恬不知耻地沾上皮肤和作训服,和汗水混在一起黏得发腻,帝奇.雷顿手里的刀被握到发热,挥刀将一臂外的树叶沿着主脉一分为二,被特殊涂料覆盖的刀刃照不出他哥的身影。
他警惕地收刀,弓身沉肩,缓缓吐气。
一点钟方向。
脚下的烂叶甚至没在他轻巧的发力中留下凹陷,他像猫那样将腿骨保持平衡的能力达到极致,稳住下盘,一阵风贴着后颈滑过,已经无叶的奇拉树摇晃着狭长的影子为他提供斑马的隐蔽手段。还有四步。他从衣服里拿出一粒石子夹在指间,在最近的树干上轻轻划过。
一切如常。
大把的暗器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刺穿夜色的遮掩,帝奇在风声中极力捕捉到布料被切割的声音,手掌成拳猛地向后一拽,月光中勉强能看到失去固定路线的暗器在牵引下大幅度甩动,毫无章法地“嘭嘭”敲击在树干上,先前的声音像极了诱饵,猎物尚未露出任何端倪,这已经是第三个小时了。
他手掌一松,任蛛丝从指缝中滑落,下半身停留在同一姿势太久,收腿变换地时候右脚一滑,鞋底和树叶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钻出尖锐的孔洞,心脏触电一样狂跳。
风那样轻盈的一缕发丝擦着他的脸颊落下,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“你输了,到此为止吧。”
尤古卡还挺喜欢和他玩游戏的。
那种和他一起走到某个地方,然后自己突然消失不见,不说规则也不说持续时间的游戏,帝奇.雷顿不知道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玩的,也许看他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也有趣味。
后来他不乱转了,沉下心练习某种技艺,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尤古卡再次出现,尤古卡仿佛和他心照不宣,自顾自地把结束游戏的密钥定为了“破绽”,自己的,帝奇的。
帝奇蹲在地上,从落叶里把飞刀一把一把拾起来,尤古卡弯下腰,用指尖挑起五星镖像拾起汽水瓶盖般轻巧,那些冰冷的武器躺在被无指手套包裹的掌心里,闪烁着合金特有的光泽,眼睛隐在墨黑发丝下面,晦暗不明,只能看到如往常般轻抿的唇线。
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三胜一百二十五负。
记忆太遥远,他都快不记得那三次是怎么赢的了,只记得每次游戏后身心俱疲,每一块肌肉都酸痛难忍,汗水把身体泡了个透,紧张,紧绷,紧急——他该有的应对和可能出现的情况。尤古卡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挖个雪洞把自己埋了、留下一片叶脉被划断的树叶、叫来一车玻璃碎片然后说价值连城的宝石也在里面……
帝奇.雷顿每次都兢兢业业地完成,因为他做不到的事情,会被尤古卡接过去完成,一百分的答卷能让尤古卡答出一百二十分,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就是你要达到的高度。只有独立完成,才有做减法的余地。
这种机会很少,记得有一次尤古卡把他带到一片玫瑰花田里,说这里有一株月季,他那天的运气击败了尤古卡的游戏,在一片绿色里(当然,月季的花朵与玫瑰的差别一眼就能看出,尤古卡的游戏不会那么简单),他手边就是两株叶子锯齿迥异的植株,他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棵,如此轻松地赢下游戏,他的内心甚至有些不安。
一如既往的,他看不出尤古卡的情绪,明明他是赢家,却是他的手指在发抖。
他低下头,把暗器重新挂回披风内部,动作流畅,能看到地上他的影子和尤古卡的叠在了一起,很好,两个人都不是鬼魂。
帝奇长出一口气,甩了甩因为重复动作而僵硬的手,而尤古卡的手掌此时轻轻压在他的发顶,帝奇下意识抬起头,撞进对方红色的眼眸中,那种眼神一如既往冷得像月光,体温缓慢地顺着发丝传递过来,和他的声音一起:
“我有时候觉得我好恨你,恨不得掐死你,但是仔细想想我还是很爱你的,你乖一点就好了。”
好像满意得很勉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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